宋心瑶手在痛、脚在痛,头很晕,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记忆清楚。
眼睛什么都看不见,浓烟却一直进来,她觉得又热又无法呼吸,想告诉薛文澜算了,一人死好过两人死,自珍跟宝珍不能没人照顾,但喉咙太干,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静花巷的小宅子有这么大吗?时间过得好漫长。
终于听到其他人声。
她被小心翼翼放了下来,大氅掀开,看到的是冲天的火光,还有脸被烧得起水泡的薛文澜,头发都烧了一半,一脸燻黑,只有眼睛特别明亮。
他摸摸宋心瑶的头,神色很高兴,“我们出来了。”
宋心瑶心中一梗,她的手不过被烧破一点皮就疼得不行,他的脸有一半都起了水泡,不是疼死了吗,想摸摸他,又觉得不好,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。
“别怕、别怕,没事。”薛文澜哄着她。
“你是不是很疼?”
“不疼,活着挺好。”
宋心瑶心想,是,活着挺好,她刚刚真的以为活不过这个年,可是没想到会有人来救她,看到他被烧成这样,眼泪止不住。这伤这么严重,能好吗?火伤没个把月是好不起来的,他要怎么上朝,皇上能允他请几个月的假吗?
她搂着薛文澜的肩膀,又是心痛,又是感动,哭得停不下来。
薛文澜只是轻轻拍她的背,“没事,什么都不要紧,能活着就好了。”
后来才知道,是文富郡主家里放过年烟花,烟花乱窜,结果烧了附近几十间宅子。薛文澜本来是陪母亲吃过年夜饭后,想过来给孩子压岁钱,结果却看到冲天烈焰,春分跟夏至灰头土脸的簌簌发抖,两人是刚刚被人救出来的,春分整个人都懵了,双眼呆滞,夏至神智比较清楚,说大小姐晚上喝了酒,早早上床睡觉了,小少爷跟小小姐回宋家,不在屋内。
但这时火焰巳经很大,再英勇的邻居也不敢救人。
薛文澜却想都不想就冲了进去,他也怕火,可是他更怕没了宋心瑶。
他从小喜欢的,好不容易娶到的,中间历经波折,他们正在慢慢修复彼此的关系,他绝对不能接受这时候宋心瑶永远离开他。
只能说老天对他们还是不错的,烧伤归烧伤,但都留下了命。
只要能活着,什么都好。
已经亥正,过年客栈不营业,宅子又烧了,所幸薛文澜今日是驾车来的,于是马车直接往南去,进入宋家所在的春树巷。
宋家今天晚上所历经的太多,先是失踪十几年的宋有禄光着头回来,等晚一点,都要睡了,没想到又有人敲门,一打开,是被火燻黑的大小姐跟前姑爷。
全嬷嬷吓死了,赶紧一路嚷回去。
汪蕊原本已经在哄薛自珍跟薛宝珍睡觉,一听嬷嬷讲“小姐被烧伤”,哪还有不心急,让牛嬷嬷看着宝贝外孙,赶紧出来就见女儿一脸狼狈,满身黑,还散发炭味,薛文澜更惨,半张脸跟脖子都起了水泡,手背上也都是水泡。
汪蕊一看就心疼了,“怎么了?唉,心瑶,你这是……”
汪蕊没说完,整个人瘫软下去,宋心瑶脚伤走不动,倒是薛文澜一把把汪蕊拉起来,“表舅母,我们没事,就是宅子烧了,现在客栈也不开,我想想还是先回宋家妥当。”
春树巷出去,就有间专门看外科的医馆。
汪蕊晃了晃,虽然紧张,但毕竟当家太太多年,赶紧吩咐起来,“快点,去把欧阳大夫请来!辛嬷嬷,去把书兰院整理一下,烧水让小姐跟薛大爷洗洗。”
书兰院是宋心瑶婚前住的地方,婚后就落了锁,待去年十一月她回京时,因为常常回宋家小住,又开锁了。
本就干净,只要把房间整理一下就可以。
水一碰到手背的火伤,那是钻心的疼,宋心瑶今天差点没命,现在有点后怕,想到薛文澜那样冒险进来救她,眼眶又红了,以后她都不跟他闹脾气了,死里逃生,她想跟他好好过下去。
等梳洗干净,辛嬷嬷也已经把欧阳大夫请来。
宋心瑶的手背是浅伤,脚踝不严重,不是骨折,但最近还是多休养好。
至于薛文澜,他洗到一半就痛昏过去了,是小厮替他穿的衣服,现下躺在宋心瑶的床铺上,脸色潮红,呼吸有点快。
看到了薛文澜,欧阳大夫脸上出现了比较凝重的神色,“这位大爷的水泡千万不能弄破,我等会开药,内服汤药一天两日,药浴一天一次,我这药膏不多,大概只够擦两天,我调了再送过来。”
宋心瑶放了心,没有生命危险就好。
不过……
众人刚刚放下的心,又吊了起来。